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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歐陽婧漣*焉銘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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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一瞬間,這話像極霎時間點亮的大亮天光,肆無忌憚的猩光蔓延,擴散,壓抑,再到最後的腫脹不堪,一路燙進血液,燒進她空落的心房。

很快,所有的感情都在這幾個字的醞釀中蓬勃生長。

歐陽婧漣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和眼前男人沈著深情望著她的目光。

不過簡單的幾個字,歐陽婧漣不知道自己等了多少年,等過多少個日日夜夜,等出多少個寂寞荒蕪,終於在今夜守到圓滿落幕。

歐陽婧漣閉眼,潸然淚下。

淚蘊濕她整張臉,無以覆加的發洩哭聲在他衣襟前痛快流露。

焉銘迦顯然也沒想到歐陽婧漣會有這麽激烈的情緒。

在此之前,他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,以為是她受了委屈,無以傾訴,只能通過哭來表達所有。

可他越哄,她哭得越兇。

歐陽婧漣不能等,也不敢等。

她雙手緊緊地扣住他的脖頸,嚴絲合縫的親密相擁。

她可以絲毫不再去管旁觀者的犀利眼光,只求能夠隨心所欲地把最真實的她統統交待在他面前。

她生怕漏一點,差一點,他就看不到她的真心,又會轉身就走。

所以到手的機會,她絕不能放任浪費。

歐陽婧漣哭花了眼,虛弱到渾身發軟,卻也發了狠地一步都不給他轉身離開的機會,嘴上不斷喃喃重覆:“我要怎麽說,你才能知道我沒有一刻不在想你,我白天想你,晚上想你,每時每刻都把你掛在自己的心上,可是你為什麽就是不信我?”

焉銘迦望著她淚眼漣漣的清眸,心中猶如鋒利刀刃剮蹭而過,逼他刺痛難忍。

他想出聲,卻還是無力到說不出話。

他知道,他的女孩其實性格溫軟,卻偏偏被他逼到需要利用質硬的盔甲才藏匿自己的真心。

一路看她跌跌撞撞走到現在,他從沒有一刻,像現在這樣如此後悔。

但歐陽婧漣猜不到焉銘迦心中所思所想。

她轉念想到昨夜的那個夢,那個夜晚的旖旎,眼前的一切就仿若蒙上虛假濾鏡,彌漫在她眼前,導致她連他的模樣都辨不清晰。

歐陽婧漣沒來由地緊張,沒來由地想要證明自己。

這麽多年以來,她妄自菲薄,她作繭自縛,妄圖用絲縷相迎的溫暖去感化他那顆冰冷的心臟。

卻自以為失望所歸,屢屢敗退。

殊不知,她的感情早已過火。

自第一次的灼燒過後,她就早有了洞穿他心的能力,如同火燒的烙印,硬生生燙得他滿心空落,只為引她住進。

他又怎能說服自己安然地放她走。

焉銘迦早該選擇妥協,早該選擇回頭。

是他多年的執拗造就了現在她一身的傷,是他親手把該好好疼愛的她送進日覆一日的情感深淵。

焉銘迦已然連呼吸都在發顫。

精神的壓抑和心緒的痛悔,無一不在這狂風驟雨天中洗滌他過往的盡數荒唐。

焉銘迦終於知道自己錯了。

這一次,他必須知錯,必須低頭,必須在人流如潮的汪洋海域中靠自己把她找回,無論付出什麽代價,都未所不可。

他吻她的眉眼,鹹濕卻溫熱,只聽低啞的話音,額外的覆重:“你說的每一句,我都相信,我想帶你回家,先跟我回家,好嗎?”

歐陽婧漣凍得渾身都在發抖,整個人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。

情緒的逐漸飽和幾近迸裂到她心臟劇烈又瘋狂的跳動,仿若下一秒就快跳到嗓子眼,更多的話即將脫口而出。

可臨近此刻,歐陽婧漣竟都不想說了。

他剛剛說什麽了。

他說他想帶她回家。

他終於要帶她回家了。

她除了答應,還能說什麽?

歐陽婧漣一下子都找不到詞來描述當下的心情,一會笑一會哭的,簡直把喜極而泣描摹得透徹至極。

因為公路的兩截分段,所以下山的路需要繞圈,比來時的路走得艱難得多。

歐陽婧漣其實已經很累。坐上副駕,暖氣熏染,她蓋著焉銘迦的西裝外套,體溫漸漸暖到來了困意。

但現在眼前的畫面太過不真實,像是從天而降的驚喜,讓她猝不及防。

歐陽婧漣生怕一睜眼,發現焉銘迦的出現不過是不切實際的一場夢。

所以她都不敢閉眼。

焉銘迦註意到了她的異樣狀態,堵車時還分出心思揉住她手,輕輕地摩挲,如是在躁動不安的血液裏註入一針安定,讓她放心。

歐陽婧漣終於還是沒能忍耐得住,沒一會就睡了過去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再醒時,周圍光線漆黑黯淡到伸手都不見五指。

歐陽婧漣平躺著反應了幾秒,潛意識還停留在焉銘迦來找她的那個場景,冷不丁地又因為環境的折轉而嚇出一身虛汗,直接起身坐了起來。

環視著周圍落針可聞的這個陌生房間,歐陽婧漣突然覺得頭好疼,掀被竄進的涼風驅散了被中藏住的大半暖氣。

可還沒等歐陽婧漣反應過來,她的右手就被側向的輕力驟然拽下。

焉銘迦就躺在她旁邊,只是呼吸很淡。

他睡覺向來很淺,她忽而坐起的動靜直接叫醒了他。

焉銘迦很困,但他現在更在意對歐陽婧漣的關心。

所以把她攬到懷裏後,他伸手替她掩好肩膀處的被邊,掌心還在不知疲憊地順著她的長發,拖著磁沈的嗓,低聲:“我在旁邊,再睡會。”

歐陽婧漣卻怎麽努力都睡不著了。

盡管腦袋混沌,她也還是睜眼努力適應了環境的黯淡。

從眉眼到鼻尖,再到最後的雙唇和喉結,男人熟悉的模樣近在眼前。

想忘不能忘的深刻,再度縈繞。

焉銘迦多少能感受到她在看他。

雖沒睜眼,但他的手已經蔓延她的後背,輕拍著她,一如小時候哄她睡覺那樣,小幅度地一下又一下,告訴她:“放心,我不會走。這次我等你醒來。”

歐陽婧漣突然就酸了鼻子,很不爭氣地連淚腺都控制不住,毫無辦法,只能任由著敏感下去,任由著眼淚奪眶而出,化成無言的氤氳。

她的眼淚劃過臉頰,墜在枕邊,濕潤了壓住的長發。

焉銘迦多少能從她由緩漸急的呼吸聲察覺到她情緒的轉變。

他摟她摟得更緊了,同樣失了睡意,出聲在她耳邊,想把一些深埋心底的話就此機會一點點地剝離出他心房的禁區。

“七歲那年,焉氏上市,焉家舉家搬離老宅,到了新的別墅。”說到這個,焉銘迦的話透出一絲淺薄的笑意,“我在那,第一次看到了坐在嬰兒車裏的你。所有人裏,你抓住我的手,那一整天都看著我。”

歐陽婧漣沒說話,屏息凝神地只安靜聽著他說。

“十二歲那年,你跟在我後面去了學校。明明陸柏淮才是你哥,可是走到哪,你只認我。”這是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回憶,是別人都無法走進的回憶,都因他們經年的相對掩埋在了記憶的塵埃深處,難以見光。

焉銘迦說的,歐陽婧漣都記得。

她沒笑,尤帶幾分孩子氣的倔強,嘴硬地小聲說:“我又沒認錯。”

焉銘迦笑了,吻過她的發心,繼續說:“十五歲那年,我去了高中,和你不在一個城市,你說好要笑著送我,最後說著說著就哭了,還說一定也要和我上同一所高中,我笑你傻,你後來兩個月都沒理我。”

焉銘迦的話,無異於抽絲剝繭地把歐陽婧漣的回憶也一同挑起。

其實不理他的事,她已經不記得了,他卻記得這麽清晰。

歐陽婧漣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苦澀,比吃了黃連還難受,心澀,又揪著疼,還怎麽都緩解不了。

焉銘迦又何嘗不是。

但他還有好多要說:“十七歲那年,你知道的,焉家遇上綁架,我們兩個在綁匪手裏,生死未知,綁匪說要先放誰,你們都選了我。可都知道的,我走了,焉濟宸只會更絕望。”

這件事,歐陽婧漣早就知錯。

因為當年的不懂事,因為長輩說要先救他。

所以她也跟著在電話裏喊,但從始至終,他們都遺漏了那個早在童年時期就備受折磨到敏感脆弱的焉濟宸。

要緊關頭,人總是自私地會偏向於自己愛護的那一方。

歐陽婧漣做錯就是做錯,她從沒逃避過這個話題,也很坦然地在多年過後,和焉濟宸說了抱歉。

或許“抱歉”這兩個字現在聽來無足輕重。

但這是打破僵持的重要關口,她就必須得說。

歐陽婧漣不明白焉銘迦怎麽會突然提這件事,沒插話,繼續往下聽。

“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麽要吃藥,還有吃的什麽藥嗎?”這件事焉銘迦瞞得夠久了,他不想瞞了。

“那場綁架,因為焉家報警,我被打傷了膝蓋,沒能及時治療,從此留下疼痛的後遺癥,後來靠那個藥緩解。可能是吃的久了,很難戒。”

連歐陽婧漣自己都沒能註意到。

她越想往下聽,呼吸越是發顫,頓時節奏的惶然,將她心底的緊張展現無疑。

她緊緊地環抱住他的腰,說不出話,卻加重力道地抱緊,仿若要將她渺茫的溫暖不遺餘力地全部鍍給他,讓他變好。

焉銘迦話雖說的雲淡風輕。

但眼前的人不是別人,是歐陽婧漣,他沒辦法做到連情緒都控制自如,只好苦笑著把當時的真實想法告訴她:“我沒那麽好,不一定非得是我。”

歐陽婧漣卻忍不住了。

她眼淚又失控地流了下來,這次淌在他掌心,灼得他只覺一陣刺痛,她哭得嗓子發啞,卻來脾氣地還要揪著他說:“就得是你,一定得是你啊。”

焉銘迦拿她沒辦法,這麽多年都是如此,又怎麽能想象沒有她的日子,他該怎麽熬過去。

“所以我該後悔,後悔至極。”焉銘迦閉上眼,深呼吸,“我以為我推開你的次數久了,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
“可我不明白。”歐陽婧漣替他接話。

接下來的話,就由她來說:“是你說的,走到哪,我只認你。我既然認了你的身份,怎麽再去認別人?”

焉銘迦懂她的話意,卻非要明知故問地挑話:“認了我什麽身份?”

歐陽婧漣其實夜盲得並不能看清,但她還是在湊近後,努力地用清淺的眸色描繪他的俊朗。

她沒出聲,而是在幾秒的猶豫後,把自己完整送了上去。

她輕且生澀地吻著他的唇,任由凜冽的呼吸不疾不徐地彼此交纏,他翻身扣住她腰,手不經意撫過她被淚沾濕的發梢,如是無形動人的催化劑。

這一次,誰都沒有逃避,誰都沒有怯卻。

春風化雨的動聽都醞釀在一場風暴後的繾綣中,揮散不去。

靜聽,室外風聲漸止,室內光景芳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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